余忆年幼时斗狗,虽惊心动魄,然则其乐无穷也。
吾幼时,家校相去甚远,未通车,每日须步行前往。途中,时有狗辈出没。十里开外,闻狗吠,或闻其铃铛作响,吾必方寸大乱,弃形象于不顾,或攀巨石,或爬大树,或紧捂口鼻、屏息凝神卧于草丛间窥伺。待狗走远,复出。奈何,一狗方去,一狗又至。一藏一出,如此反复,误时甚多。狼狈至校,已上课久矣。师怒曰:何以日日迟?答曰:斗狗。虽不免惹怒于吾师,但全身而退,乃大幸。
一日,吾困于狗群。可怜吾手无寸铁,亦无处可藏,无盾可依。舍命逃之,一狗穷追。被驱至河岸,吾路绝也。彼后见状,顿停步注视,神情颇有玩味之意。狗为刀俎,吾为鱼肉,自知难逃其爪。然吾性情刚烈,怎可藐视于狗辈。便纵身一跃,至河中,所幸水浅,无大碍。狗却震撼至极,看吾良久,默默间,走远。
往岁斗狗,今又斗狗。年年岁岁人相似,岁岁年年狗不同。
是日清晨,吾与母亲行于乡间小道。行走间,忽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。数年斗狗经验,吾知定有狗一群,吾大呼:狗来也。遂拾石头数块。走近,观之,果有狗数只。花的、黑的、白的;高的、瘦的、壮的,阵势浩大,齐齐凝视吾母女二人。吾心头一紧,四下观望,无巨石可攀,无大树可爬,无草丛可掩。于是乎,俯身又拾石头两块。思之:汝不犯吾,吾将扔之;汝若犯吾,吾必砸之。吾母护儿心切,抡起长棍,亦欲大战一场。
群狗见状,撤之。吾敢恋战焉?加快脚步逃之,然吾必三步一回首,恐被跟踪。去甚远,石头仍紧握手心。母大笑,曰:吾儿怕者有三,一者狗,二者狗,三者复狗也。
与狗斗,苦中有甜。呜呼,生命不息,斗争不止!